茅店荒鸡,断桥流水,客中又听檐铃。忆春台煮酒,问击筑谁听。
料风雨、家山捲遍,少年心绪、都落旗亭。笑区区、同是风鸢,不拟多情。
漂零四海,旧轻狂,重理堪惊。算折尽垂杨,年光肯与,屠狗功名。
越客楚才都老,吴钩冷、拍也无声。剩平芜唤我,登楼依旧青青。
三月十六日,前乡贡进士韩愈,谨再拜言相公阁下。
愈闻周公之为辅相,其急于见贤也,方一食三吐其哺,方一沐三握其发。天下之贤才皆已举用,奸邪谗佞欺负之徒皆已除去,四海皆已无虞,九夷八蛮之在荒服之外者皆已宾贡,天灾时变、昆虫草木之妖皆已销息,天下之所谓礼、乐、刑、政教化之具皆已修理,风俗皆已敦厚,动植之物、风雨霜露之所沾被者皆已得宜,休征嘉瑞、麟凤龟龙之属皆已备至,而周公以圣人之才,凭叔父之亲,其所辅理承化之功又尽章章如是。其所求进见之士,岂复有贤于周公者哉?不惟不贤于周公而已,岂复有贤于时百执事者哉?岂复有所计议、能补于周公之化者哉?然而周公求之如此其急,惟恐耳目有所不闻见,思虑有所未及,以负成王托周公之意,不得于天下之心。如周公之心,设使其时辅理承化之功未尽章章如是,而非圣人之才,而无叔父之亲,则将不暇食与沐矣,岂特吐哺握发为勤而止哉?维其如是,故于今颂成王之德,而称周公之功不衰。
今阁下为辅相亦近耳。天下之贤才岂尽举用?奸邪谗佞欺负之徒岂尽除去?四海岂尽无虞?九夷、八蛮之在荒服之外者岂尽宾贡?天灾时变、昆虫草木之妖岂尽销息?天下之所谓礼、乐、刑、政教化之具岂尽修理?风俗岂尽敦厚?动植之物、风雨霜露之所沾被者岂尽得宜?休征嘉瑞、麟凤龟龙之属岂尽备至?其所求进见之士,虽不足以希望盛德,至比于百执事,岂尽出其下哉?其所称说,岂尽无所补哉?今虽不能如周公吐哺握发,亦宜引而进之,察其所以而去就之,不宜默默而已也。
愈之待命,四十馀日矣。书再上,而志不得通。足三及门,而阍人辞焉。惟其昏愚,不知逃遁,故复有周公之说焉。阁下其亦察之。古之士三月不仕则相吊,故出疆必载质。然所以重于自进者,以其于周不可则去之鲁,于鲁不可则去之齐,于齐不可则去之宋,之郑,之秦,之楚也。今天下一君,四海一国,舍乎此则夷狄矣,去父母之邦矣。故士之行道者,不得于朝,则山林而已矣。山林者,士之所独善自养,而不忧天下者之所能安也。如有忧天下之心,则不能矣。故愈每自进而不知愧焉,书亟上,足数及门,而不知止焉。宁独如此而已,惴惴焉惟,不得出大贤之门下是惧。亦惟少垂察焉。渎冒威尊,惶恐无已。愈再拜。
迢迢芳园树,露叶晨薿薿。秋风䬃然至,摇落势难已。
余怀正悱恻,蟋蟀偏入耳。展转夜未明,或卧或复起。
仰视朝曦升,与此亦相似。一日不再晨,时驶安可恃。
感叹千万端,沉忧惟一轨。何以见曩贤,一觞且欢喜。
昔家大江南,沮洳不堪处。五月梅子黄,江云日成雨。
频年客东吴,蜗椽坐羁旅。堕鸢忽当前,海气复如许。
食无山鞠穷,为病入腰膂。游鯈与争席,共此一洲渚。
人生能几何,生理亦良苦。今朝有奇事,儿童报佳语。
送梅喜追饯,入伏宁伛偻。便当挂西窗,悠然望南浦。
借风翻绿荷,分香度清暑。